[百王]羅莎/百田解斗的筆記 ③
◎ 槍彈辯駁V3百田解斗x王馬小吉架空同人文
◎ 原創色彩很重,請多包涵。
◎ 原創色彩很重,請多包涵。
上次說到王馬搬到我的房間來住,那麼就從那裡繼續說吧。
我跟他一起住了三個月之久。多災多難的三個月。不過為了讓你們能公正地評價他,多災多難的部分我就不多說了,只是,真的是到了那時,我才意識到他似乎跟我一樣是人類。聽起來很過分,但就是這麼回事。大多時候他的行為與言談都屬於某個與外界隔絕、由某種未知元素構成的世界裡,那個世界對一切事物的理解方式都與我們大相逕庭,所以他每多說一句,你心裡就滋生出更多問題,像是,這個人到底有什麼病,或是,他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聖,等等。到最後你會發現再怎麼探究都是白搭,乾脆把他想成人類以外的生物還比較說得過去。我一直也都是這麼想。但跟他同住之後,這個理論也不適用了。
跟他成為室友不出兩週,我很快就發現了一件事:王馬這個人除了討厭之外,還出乎意料是一個非常麻煩,而且小細節跟牛毛一樣多的人。這對於凡事憑感覺的我來說無非是個災難。
為了讓你們理解我在說什麼,在此我就針對他的習性舉幾個實例:
一、很早起床,而且一起床就非要把你也一起挖起來。(他絕對有毅力趴在你的床邊吵吵鬧鬧直到你坐起身為止。)
二、明明每天早上都擅自跑到我的床上,卻不准我碰他的床。
三、在房間裡規劃了一個區塊專門用來放置雜物和積灰塵,同樣不准我碰。(有次我偷翻了那堆東西,事後雖然物歸原位,但隔天我的書桌所有抽屜都被他用強力膠黏死了。)
四、在冰箱裡擺滿汽水。
五、偶爾逼我陪他玩各式各樣的遊戲,並且在任何時間點都能擅自開始。(例如,他可能無緣無故跟你對看,你一眨眼他就說你輸了,接著他會想盡辦法要懲罰你。)
之所以說麻煩,是因為上面列的這些沒有一件是他在執行之前會先詢問我意願的。那些聽起來只是個人的習慣的行為,因為既沒有徵求我的同意,也不允許我反抗,所以成了類似規範或命令的東西。我當然沒有義務順著他。所以你可以想像我們偶爾會在房間裡忽然扭打起來。但即使那樣,吹鬍子瞪眼的依然只有我,王馬從頭到尾都樂在其中。
他很麻煩。與他同住之後我最鮮明的感想,就是他有許多「很像人類」的壞習慣。
但是,若要說這個想法真的在我心中烙印下來,則是與某次在走廊上激烈追逐之後,我跟一位同班同學的對話有關。這一次就來說說那件事吧。
作為班上的惹事王,惡作劇之後興致勃勃地跑給別人追對王馬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通常別人越火大,他就越高興,而在整個班裡,他最愛惹的人就是我了。那一次也不例外,為了替我的頭髮討回公道—--你們絕對無法想像他趁我睡午覺時在我頭髮裡黏了多少口香糖——賭上我百田解斗一輩子的名聲,我非得要把他逮到並痛打一頓才行。抱著這個決心,我全程以一種燃燒生命的方式瘋狂跑著,然而,在最後、最關鍵,也就是眼看伸長手我就能抓住他的那一刻,發生了一起事故。這種事故在馬路上通稱為車禍。
撞到我們的到底是誰,或,怎麼就那麼巧有人要來撞我們呢,事到如今這些都不可考了,重點是,在那劇烈的衝擊下,我們兩個人都從地面彈了起來。奔跑時的所有動能一瞬間被消弭為零。下一秒,世界一陣天旋地轉,伴隨著一次次劇烈痛楚。我滾下了樓梯。因為怎麼也停不下來,所以只好緊緊抱住頭。階梯的稜角像鈍器一樣沒完沒了地砸在身上,實在太痛了,以至於摔到地面之後,有好一陣子我只能像一具屍體一樣躺在那裡。但很細微地,我聽見耳邊有一聲像「嗚……」又像「呃……」的呻吟,因而睜開緊閉的眼睛。那個時候,我才赫然發現王馬被我壓在身下。
我趕緊坐起身,與他維持一個尷尬的距離。「……你沒事吧?」我問,全身還隱隱作痛。
他看起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坐起身,嘴裡碎念了一些小百田真的很重耶之類的話,似乎打算用這樣的呢喃代替回應。此時,我看見一條長長的血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喂!你流血了啊!」
「咦?」
他順著我的視線往自己臉上那條液體一摸,這才意識到自己流血了。
我不確定我跟他到底誰看起來比較吃驚,總之在我們沉默的時候,湊熱鬧的學生們慢慢圍了過來。眾人七嘴八舌之下,我連自己原本要揍他一頓都忘了。
我一手撥開蓋在他額頭前的頭髮。「你還好嗎?話說,傷口在哪裡啊……」因為對方是王馬,我不知道該如何正常地表達關心才好。關心他本身就是件很怪的事情。我往下一瞥,發現他似乎有點恍神,平時炯炯有神又靈活的眼神,此刻迷路似地在我的衣領附近游疑。
「王馬?」我忍不住輕聲細語起來,正想把他的頭抬起好好端詳一番時,那雙靛紫色的眼睛忽然間跟上了我的動作。我沒來得及反應,手就被他揮開了。
「……幹嘛?」我問。過了有點漫長的幾秒鐘,他別開臉,露出掃興的表情,用冷淡得像南極冰層的口吻說:「啊──啊……開始覺得無聊了。」然後他用袖子往臉上沾血的地方抹了幾把,就一個勁地站起來,準備走下樓梯。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
「小百田像平常一樣不要理我就好了啦。」他背對著我說完這一句,就兩步併一步跳下樓梯,一溜煙沒了蹤影。
我站了起來,但沒有追上去。畢竟已經失去當初追逐的目的。那個時候,一個強而有力的詞彙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不對。
所謂『不對』,不是指那個情形,而是指王馬說的那句「覺得無聊了」。
恐怕我是太常跟王馬處在一起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開始能分辨他說的哪些謊是為了騙人,哪些不是。有時候他會說出破綻百出的謊言,但他看起來是故意要那麼說的。那些謊不是為了騙人,而是為了被拆穿。他越常說這種類型的謊,大家就越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謊話用撒謊的口吻說,實話也用撒謊的口吻說,於是他的話語中再也沒有真假,只有「被認為」是實話的,和「被認為」是謊話的。
但是剛才他說話的樣子不太對。我說不上來,但他很少用那種冰冷的口吻對我說話。感覺像要撒謊,卻掩飾不了破綻。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也不是很重要啦,但心中懸著一件事沒有解決總是不太愉快。以往每當我想不透某件事情時,我就把放在寢室的星圖拿出來看,一想到宇宙,和那條橫亙其上的星塵之河,變會覺得地球上的事情都小到不能再小。沒什麼需要解決的,因為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跟王馬有關的事情,這個方法一點也不管用。
所以我只剩下一個方法,就是去找『她』。
羅莎,我跟王馬的同班同學。第一個就想到她。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在那個時候,要說我跟王馬之間的共通點,就只有她了。
她是個怎樣的人呢?關於這個問題,你先這麼記著吧:她是超能力者。
聽起來很荒唐,但我可沒騙人。雖然她實際的頭銜不是超能力者,但她確實是這樣對外宣稱的。據說是因為原本的頭銜直接暴露了她的能力,為了掩藏,她才用比較籠統的『超能力者』作為代替。
於是,現在我要先岔出來說說羅莎這個人。我總得把她寫進這份筆記的,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把她介紹給你吧。
羅莎是我們的同學,王馬一般也叫她小羅莎,但偶爾會故意說成小蘿莉,畢竟她真的很矮──王馬自己也是矮子就是了──她的身高幾乎只有我的一半,跟我站在一起時,我往往要低下頭看才能確定她真的在。『身形嬌小』毫無疑問是大家看見羅莎時浮現的第一個想法。而『頭髮很奇怪』,則是第二個。她的頭髮又長又蓬,從背後看簡直像把一件淺棕色的蓬蓬裙整件套在頭上,包住了全身似的。很多人對她的頭髮很有意見,卻又不敢當著她的面說,怕惹她生氣。
羅莎並不是個平易近人的女生,她不但冷漠,還有突然暴怒的傾向,一開始連老師們也覺得頭痛。但如果妳跟她說點話,就會知道她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我只跟我喜歡的人做朋友。」有次一起吃中餐的時候,她揮舞著刀叉,義正嚴詞地告訴我,「所以當然不可以太常笑啊。我一笑,大家就認為我很好相處。」
我說:「所以原來妳很喜歡我啊,羅莎!」
「不,你是例外。」她把章魚形狀的熱狗叉起來,往嘴裡送,「你就是不管別人意願如何都硬要靠過來的類型,根本阻止不了。」
「是嗎?如果討厭的話,死也會阻止我的吧。」
「嗯,所以我沒有說我討厭你啊,我只是『不』『喜歡』你。」
「哈哈,妳講話還真直耶!」
嘴上這樣說,她的臉上卻帶著一抹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看起來驕傲又自豪。而我,憑著她說沒有討厭我,也就每天拿宇宙的話題在她耳邊左一句又一句。她總是聽十句回一句,但單單那一句就足以證明她確實有在聽。有次她問我:「你總說想想宇宙就什麼都不會煩惱,但你知道那些上了宇宙的太空人連每一餐吃什麼都要斤斤計較,只為了防止太空環境造成他們肌肉萎縮嗎?」被這麼一回,我頓時還真無言以對。
她從不在言語上敷衍任何人,也不迎合任何人,所以說她是一個厲害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到最後,她成了班上唯一一個能夠平心靜氣應付王馬的人。他們能在漫長的追逐之後,因為誰的某一句話而輕易和解,然後一起走回到教室,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們還能同心協力,在教室裡佈置精密的整人機關等老師上鉤,被罵的時候再擺出無所謂的態度互相推託。他們甚至能像私奔一樣消失一整天,讓誰也找不到,直到我翹掉一堂課,憑著直覺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找到他們,才發現兩個人已經像小動物一樣窩在一起睡了不知道多久。
感覺有種魔法在他們之間運作。只要跟羅莎在一起,王馬就特別好溝通;跟王馬在一起,羅莎就變得像個小孩。
他們消失一整天的那次,我是在訓練所圍牆外一叢高高的枯黃雜草中找到他們的。我一腳踹醒王馬,他抽動一下之後醒過來,一看見我,瞪大雙眼,赫然想起什麼似地將蜷縮在一旁的羅莎搖醒,「小蘿莎!快點醒醒,小百田來了!」羅莎眼睛都還沒睜開,卻在耳朵聽見『小百田』的瞬間從地上彈起,接著他們拿出手錶對時間,得出了『這次是王馬贏了』的結論。
搞半天,原來他們在賭我什麼時候會找到他們。因為在四個小時之內找到了,所以是王馬贏。
「你們就為了這種事搞失蹤……如果我沒來找你們怎麼辦啊?」
「說什麼傻話,我跟王馬消失,你不可能不來找我們吧。」
「小百田最喜歡我們了嘛!」
「真是的……搞什麼飛機啊。」我嘆了口氣後搔搔頭,才忽覺有哪裡不對,「等一下、王馬,我可一點也不喜歡你!」
「咦……?好、好過分…我明明一直把小百田當成朋友……」
「百田,你把他弄哭了啦。」
「怎麼看都是假哭吧!」
「嘻嘻,被識破啦。」
快到放學時間,我們慢吞吞爬回圍牆內,走在體室館旁的走廊上,這才知道全訓練所都正找我們找得雞飛狗跳,三五個老師們圍著我們,質問我們上哪去了,王馬把一切錯誤都推到我身上,羅莎居然也不為我辯護,就任我們在那爭吵。最後,身穿白色汗衫和藍底黃花海灘褲的反町老師把我們全帶到他的研究室裡寫悔過書,才結束這齣鬧劇。
只要羅莎跟王馬待在一起「太久」,十之八九就是有麻煩會降臨到我身上。但我通常不會因為那個麻煩而發怒或怎麼樣,因為有羅莎在。只要有她在一切就都在控制之內。我感覺這就是她的超能力。五年後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直到「畢業考」的時候,她才被迫正式向大家公開自己的能力,雖然我不認為那是有需要對大家隱瞞的能力,但她既然選擇這麼做,那在此我也先保密。
不知不覺花了很長的篇幅說羅莎的事,現在拉回正題吧。
與王馬一起摔下樓梯之後,那個下午我都沒在訓練所遇見他了。那是我們在訓練所的第三年,學員們要開始跟指導老師進行一對一訓練,所以課表多多少少都有些錯開,不過,照理說我下午還是要跟王馬一起上生物和數學才對,奇怪的就是那兩堂課他都不見蹤影,就連老師點名時也沒對此提出疑問,彷彿他人間蒸發了,或老師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要缺席。
實在太可疑,我幾乎打算翹課去找人了,卻又在即將踏出教室的瞬間凍在原地。下意識就是停住了。你要知道,『猶豫』對我來說是很罕見的。大多時間我完全信任自己的直覺,但那天,我忽然覺得,想去找王馬的這個想法實在太荒唐了。討厭他與想找到他,怎麼想都是相反的意思,所以,如果我真的去找他,還為此翹了課,那簡直像笨蛋一樣。
說到底,我根本沒有『理由』要去在乎他,不是嗎?
就在我鑽牛角尖的時候,羅莎從後面撞上了我──不是會讓你摔下樓梯的那種衝擊,而是能讓你稍微清醒些的微小震動。回過頭,正好看見她抬起頭仰視我。她手裡捧著一本寫著密密麻麻小字的書,剛才一定視邊走邊看,才會撞上站在前面的我。
「百田?你為什麼杵在這裡?」
「在傷腦筋啊……」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闔上手上的書本。「百田居然在『傷腦筋』,感覺好奇怪。」她說,「一定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我立刻否認,並把事情告訴了她,但我隱瞞了自己正在猶豫該不該去找王馬的事。老實說,親口說出自己的煩惱還蠻丟臉的,那是我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我這個人從來都沒什麼煩惱。
聽完我說的,羅莎把食指擺在嘴唇上,像在認真思考。最後她開口:「我好像沒辦法幫你什麼忙……王馬心情不好的時候是不會來找我的。」
「……嗯?」我不太能理解她話中的意思,但隨即發現了需要被糾正的部分,「等一下,我沒有問妳知不知道王馬在哪裡啊。」
「是嗎?在我聽來就是在問這個。」
「不是啦!」
「那你到底在煩惱什麼?不就是在煩惱他不見了嗎?」羅莎歪頭,兩道細細的眉毛稍微往中間擠了一點,「百田你……是一煩惱起來就很麻煩的類型呢。」
「……總之,我沒有要去找他啦,我只是不知道他在耍什麼把戲。」
「他不一定有在耍什麼把戲啊,也可能只是不想上課,或是不想看到你而已。」
「不想看到我?我又沒做錯任何事!」
羅莎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引來身邊兩三位同學瞠目結舌的注視。我說過,她的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也因為這樣,我忍不住感到惱火。「妳在笑什麼?」
「沒有。只是從你的回應一下子就知道你最在意的是哪個部份了。你被笑頭腦簡單真的不是沒有理由呢,百田。」
「妳…妳說什麼……!」
「話說回來,我真不覺得他在耍什麼把戲。」羅莎忽略了我的脾氣,繼續說:「只是,就算我這樣說,你也不會信服吧。你心裡已經認定王馬是怎樣的人了。如果你就是非要討厭他不可,那不管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討厭他是理所當然的吧,妳知道他在我的頭髮裡黏口香糖嗎?」
「頭髮裡?那也太過分了。」
「而且黏了十幾個!害我被全班同學笑了整整五分鐘。」
「如果是我就揍他了,我說真的。」
「我當然要揍他!不,我本來就是要揍他,只是……」
說到一半,我整個腦袋匡地一聲,徹底停擺了,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彷彿羅莎撞上我的那個震動現在才開始生效。
「只是什麼?」
重新連上線後,我想也沒想,說:「算啦。下一堂課要開始了,我們是不同教室吧?」
「嗯,是啊。」
我們草率地道再見,而後分道揚鑣。我踏著輕鬆的步伐在各條走廊上穿梭,不太確定自己要去哪裡,但總之絕對不是教室,因為下一堂課我翹定了。與羅莎說話的時候,我下定了決心。
回想那個時候,羅莎說話的語調還真是一點起伏也沒有。她始終都是個無所不知的人。她在我們都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小孩了。我們不管說什麼都無法令她驚奇,但她仍然努力為我們保有驚奇,也很努力試著為自己找回一份童心。至今,我跟羅莎的那場對話依然是我永不忘懷的,每當我說自己討厭王馬,就會同時想到羅莎說過的話。她說,即便是「想揍他」也好,當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找到他時,只要替自己找一個理由就好。於是討厭一個人,跟想要跟他在一起,兩者之間頓時就再也沒有矛盾了。
羅莎從我的話語中聽見了什麼,又在回應前斟酌了什麼,這些複雜的東西當然是那個時候的我無法想像的。被說頭腦簡單的我不負眾望,一心只懷抱「我要把他找出來痛揍一頓」一個想法,就找遍了整個訓練所,最後,翻過圍牆,在那片曾經有兩個人蜷縮著睡覺的高高草叢中看見了熟悉的白色身影。
像是感應到我似地,他在枯黃的野草中回過頭,「我就知道小百田會來的。小百田最喜歡我了嘛!」
「我是來揍你的。」
「哇,好可怕!」
我使盡全力朝他揮出一拳,但立刻被他閃過。他發出了囂張又中氣十足的笑聲,接著向平常一樣口出狂語嘲笑我,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有精神,彷彿樓梯間的尷尬全都是我一個人的幻覺。
我大嘆一口氣,心想:那我就當作是幻覺吧。即使我是真的有看見他流血。
如果我不揭露,而是選擇相信,那假象就會變成真的。我對祕密沒有興趣,對他更沒有,但因為在其餘的任何時刻他都沒有一個正常人類該有的樣子,所以當他真的希望在某些事情上騙過誰的時候,我成為被騙的也無妨。
被他笑完之後,我逕自轉過身,表示不繼續奉陪。
「回去了啦。」
「……切,小百田怎麼這麼快就沒勁了啊。」
我聳聳肩,說:「我才懶得跟你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哎呀,你覺得這是遊戲嗎?你要是太瞧不起我,可是會倒大楣的哦。」
「好好好。」
「……什麼嘛,真是無聊。」他百無聊賴地抱怨,最後還是跟上我。
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覺得掃興的情緒也很像個人。
當時的我除了覺得自己的室友很麻煩以外,就沒其他想法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像這樣討厭一個人可以是件多麼絕對的事。只要跟他有關的事情都討厭,換言之就是,跟他有關的事情都欣然接受,不需要費心也不需要困惑,因為他就是指標。
我哪想那麼多,我只是個小孩,而小孩的思考方式是這樣的:世上根本沒什麼難事,簡單就是簡單,複雜就是複雜,就連複雜的事情都是拍板定案過的。我不需要任何足以證明自己信念的『絕對』,不需要任何燈塔,因為沒有任何事物會崩塌或毀滅。我要在一開始就妄下定論,並在最後見證我是對的。一切都理所當然,今後也會繼續這樣下去。
但是,我錯得離譜,關於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都錯得離譜。如果沒有錯,我現在根本不會寫這份筆記。
這份筆記是千山老師教我寫的。他說,就偶爾寫寫,當作悔過書吧?
我並沒有當成悔過書在寫,因為說到底,我一點也不後悔。我不後悔任何自己做過的決定,但我必須認錯。我曾經對這個世界固執己見,把所有跟隨我的人都拉進火坑,最後逃出來的卻只有我。
這就是為什麼千山老師說,寫這份筆記要不提到王馬,根本是天方夜譚。在全世界都分崩離析的時候,只有他一直都維持原本的樣子。儘管百般不願,但唯有一五一十把我認知王馬的方式寫下來,我才能繼續往下寫。不這樣的話,筆記就只是幾頁廢紙。
這次有把羅莎與王馬的事情順利紀錄下來就很夠了,所以暫時打住吧。下一次我一定要寫寫每年一次的「校外教學」,那樣的話我就能正大光明在這份悔過書裡寫冒險故事,千山老師也無權插手,反正是我的筆記。另外,我的班級扣除我、王馬與羅莎,還有其他十三位同學,有些死亡或失蹤太久,我已經忘記他們的長相,但至少名字都還沒忘。下次應該能把更多人介紹給你。當然,也要你有興趣才行。
TCB.
天冷的時候就想像百王窩在棉被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或是開始愛愛。可以可以。很暖很暖。
希望大家看得開心,歡迎對故事提出任何建議。
煦 Elma
希望大家看得開心,歡迎對故事提出任何建議。
煦 El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