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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子的籃球二次創作,與真實世界無關。
〈赤司征十郎〉
06:50 a.m.
相較於室外,教室內的氣溫親切許多 ── 現在是12月,正值寒冷的冬天,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季節。赤司慢條斯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卸下肩上的書包,隔壁的吉田向赤司打了招呼,他也彬彬有禮的應了聲「早」。冬日潮濕的空氣從他座位旁的窗戶流瀉進來,伴隨著幾聲早晨的吱喳鳥叫。
7:15 a.m.
綠間真太郎走進教室,從他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起,赤司就注意到他的身上少了什麼東西,更正確的說法是:手中少了甚麼東西。綠間的座位在赤司前面,他坐下前,發現赤司正衝著他露出古怪的笑。
「幹嘛?」綠間問。
「真奇怪耶。」赤司單手撐著頭,微笑裡帶有明目張膽的懷疑。「你的手裡應該要捧著什麼才對呀。今天的幸運物是什麼呢?」
「………今天沒帶,就這樣。」
「嗯 ──。」赤司睜著赤紅的大眼睛盯著綠間,他噘了噘嘴:「好可疑呢,綠間。」
對方「哼」了一聲後推了下眼鏡,就將身子轉回去了,看起來沒有繼續回覆他的打算。赤司就這樣順勢看了綠間的背好一陣子。
── 綠間真太郎。這是他喜歡的人。
7:45 a.m. [早自習]
赤司專注於欣賞外頭的風景,淡金色的陽光灑在校園的建築物上,看似溫暖,但實際上是冷颼颼的,這就是冬日的模樣和觸感,赤司心知肚明。證據就是當寒風再度從他身邊的窗口竄進來時,他打的那個微乎其微的噴嚏。
而後綠間真太郎回過頭,表情看起來十分擔憂。「你是不是穿太少了?」
「我沒問題。綠間,我不過是打了個噴嚏,任何人都會。」赤司說。
8:30 a.m. [數學]
老師心情不佳,所以無預警的開始隨堂測驗,考題是高一和高二的複習範圍。同學們考得哀鴻遍野,而老師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幸好這個班上還有赤司和綠間在,是吧?」他哼了哼鼻子,酸溜溜地說道。赤司無聲的笑出來 ── 並非因為自己考了滿分,而是他喜歡別人把他的和綠間的名字說在一起。
9:05 a.m. [中堂下課]
赤司去了學務處一趟,因為班長請假,於是由他代理參與班長集合,學務主任交代完零零碎碎的事項後就宣布解散。當赤司踏出學務處門口時,他看見了綠間,後者只是站在走廊上,什麼事也沒做。
「你在做什麼?」赤司走向綠間。
「我……來裝水。」對方舉起手中的保溫瓶,再指指學務處旁的飲水機。他的語氣略帶遲疑。
歪頭,赤司又問:「大老遠跑來一樓裝水?三樓明明有飲水機,就在我們教室的旁邊。」
「……哦,這樣嗎。」
「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緊張哦。」
「是嗎?」綠間說,與赤司對到眼的瞬間他機械式地轉開目光,然後不自然的一連眨眼好幾下。「該回教室了。」他說,立刻轉身邁開步伐。
赤司於是跟上,他們一前一後走回教室,途中赤司不斷打量著綠間:他的肩膀、背部、頸部、完美的身高、走路的節奏,和前後規律擺動的兩條手臂。就一般來說,赤司很少走在綠間後面,而綠間也很少像現在這樣,自顧自地向前走……今天的他顯得很奇怪。
09:15 a.m. [日本史]
課堂開始後五分鐘,赤司終於忍不住戳了戳綠間的背 ── 雖然是上課時間,但坐在前後的兩人常常說起悄悄話 ── 綠間稍微側過臉,表示自己等著赤司說話。「你有事沒說對不對?」赤司問。「……沒有。」「你騙不過我的。」「真的沒有……」
赤司忽然間將身子傾向前,嚇了綠間一大跳。「我真不敢相信。你今天什麼都不告訴我。」
「那是因為我真的什麼秘密也沒有。」綠間也放大自己的聲音,他們的交談引起周圍某些同學的側目。
「那你說說今天的幸運物 ──」
「── 這我回答過了。」感到有些惱怒,綠間倏地把頭轉回去。而老師恰恰好注意到他們的舉動。
「綠間,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也沒有,老師。」綠間相當無奈。
赤司在老師轉過身寫黑板的時候,又將頭湊到前面,用嘴對著綠間的耳邊。「什麼也沒有,才怪。」
「……赤司,上課。」
「你該不會戀愛了?」
「唔噗 ──」綠間差點沒把口中的熱水 ── 沒錯,正是剛才在學務處旁裝的 ── 噴到課本上,雖然那口水最後被他安全的吞下肚,不過他發出的聲音已經讓老師和同學們對他行起注目禮。
「綠間,有問題就問。」
「……什麼事也沒有!」
12:00 p.m. [中餐時間]
他跑到頂樓,為了一口新鮮空氣。
赤司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他一向能立刻抓到做事的要領,所以任何方面都出類拔萃。這麼說或許會讓許多人妒火中燒,但赤司的確不曾為了學業或考試煩惱,把所有事做到完美、毫無破綻,對他來說像呼吸一樣簡單。不過,他最近時常覺得,自己其實不那麼冷靜。
他一頭倒在水泥地板上,並閉上眼睛。四周不時颳起陣陣寒風,引起周遭的枯葉在地面上方斷斷續續地浮動。赤司發現枯葉跟地面磨擦的聲音十分悅耳,他以前從沒注意到過,因為他不曾為了冷卻腦袋跑到頂樓。
12:45 p.m. [午休]
赤司緩慢睜開雙眼,模糊的天空映入眼簾。
幾秒後他已經清醒一些,他環視了下四周,發現綠間就盤腿坐在自己旁邊、並且正盯著他瞧時,他總算完全清醒了。
「綠間……。」赤司慢慢坐起來,意識到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又厚又重的大外套。「真稀奇,我沒想到會在午休時間的頂樓看見你。」
綠間闔上手中的書本。「我也沒想到你會在這種地方睡覺。」
看著只穿著制服襯衫的綠間,赤司淡淡一笑。「你不冷嗎?」
「………你著涼就麻煩了。」
他開心的笑出聲音,然後兩個人有好一陣子都沒再說話,放任風聲在他們周圍流動。赤司回到躺著的姿勢,一隻手放在眼睛上,另一隻手擱那件外套上 ── 他喜歡沾染在綠間外套上的是自己的體溫。
「你沒吃午餐?」綠間問。
赤司移動了手臂,露出半隻眼睛。「……昨天我惹父親生氣了,所以他不許管家今天幫我打理伙食。」
「怎麼了?」
赤司沒有回話,只是保持笑顏良久,他的眼神在綠間臉上游移,最後依然停在對方翠綠的眼睛上。綠間的睫毛真的好長啊!赤司心想。
突然間,赤司感覺到一個物體被丟到自己的胸口,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個麵包 ── 一眼便知道是在福利社買的。「快吃。」綠間命令道。
「…………。」
「……幹、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說完,赤司一邊笑著抓起麵包,一邊輕巧的跳起來,逕自朝樓梯口快步走去。掛在他的手臂上的外套隨風飄逸。
「欸、你怎麼突然 ──」
「該下樓了,綠間!」赤司回頭,順勢抓住綠間的手,拉著他向前跨出大步。「快一點,不然上課會遲到的!」
赤司一股腦兒地拉著綠間跑下樓梯,他的腦袋又開始一片混亂,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 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就會想跟他結婚啊?他心想,並難掩興奮地笑了笑。他想要綠間真太郎,而且不只想要很多,他想要的是那個人的全部,以前,他來到學校只為了求一張完美無缺的成績單,一張回到家能呈現給父親看的成績單,但現在不一樣了,真的很不一樣,他的心因為綠間真太郎而變得越發貪得。
喜歡啊,他赤司征十郎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和這東西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的臉頰逐漸升高的溫度,和隱隱約約被對方牽制的內心。
〈綠間真太郎〉
12:57 p.m. [午休下課]
「等一下、赤司 ──」
綠間的腳絆了個踉蹌,差點害他從樓梯口摔下去。不過拉著他的人一點也沒發現(或只是懶得搭理)他的狀況,反而越走越快 ── 老天爺,他第一次看見赤司這樣蹦蹦跳跳的模樣 ── 綠間真的搞不懂這個人開心的理由,他的事總令人匪夷所思。就在上課中敲響的剎那,他們兩人剛好踏進教室。
13:10 p.m. [英語]
老師就在講台上講課,但綠間耳朵注意的全是後面那人的一舉一動,他什麼時候翻頁、什麼時候將手伸進鉛筆盒、什麼時候在講義上寫字……等等,只要夠專注,綠間便能聽見從後面座位傳來的聲響。而每一個由赤司產生的聲響,都在他的心中產生奇妙的共振。
14:05 p.m. [中堂下課]
今天是個麻煩的日子。
每當中堂下課,綠間就陷入與自我的拉扯的膠著中。
『巨蟹座的本日幸運物是:心儀的對象』晨間占卜人員是這麼說的。雖然很荒誕,但以前也不是沒遇過更離譜的,無論如何,自己的原則絕不能退讓:只要是幸運物就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例如中午找不到對方時,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失去了最安全的遮蔽。
啊、赤司離開座位了,他要去哪裡?必須跟上去才行 ── 偷偷的……。
15:15 p.m. [體育]
體育課剛剛開始,老師帶領著大家做暖身操,綠間盯著正在伸展小腿的赤司看,心裡想的全是在更衣間時他脫下制服襯衫和西裝褲,全身上下只有貼身衣物和短褲的模樣……妄想著現在是夏天的自己一定是無可救藥了。
「我臉上有什麼嗎?綠間。」赤司忽然轉過頭來,柔和的陽光照在那張精緻的臉頰上、和半透明的睫毛上,綠間幾乎看傻了眼。
「……沒什麼。」
17:00 p.m. [放學時間]
就在班導師宣布放學的時候,外頭下起了毛毛雨,讓今天又顯得更寒冷了點。大家從課堂的氛圍中脫出,漸漸吵鬧起來,個個背起書包準備回家,然而綠間心裡依然為一件事煩惱著 ── 如果能把赤司塞進書包隨身攜帶的話,一切就簡單多了。
「綠間……」他聽見赤司在他的身後輕輕喚了他一聲。
「嗯?」綠間回看向後方。赤司單手撐著下顎,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思考哲學,紅得發亮的眼珠透映出窗外的景色。幾秒後,赤司將眼珠轉向綠間。「我今天沒帶傘,你能陪我走回家嗎?」
……當然好!因為你是我的幸運物啊!綠間直覺地想,但他必須找個更適宜的方式來表達:「哦,可以啊。反正蠻近的。」
After School ─ Do you want me?
「綠間你,喜歡下雨嗎?」用手接了一滴從傘緣掉落下的雨水,赤司唐突地問。
「沒特別喜歡,怎麼了?」
「這樣嗎,但我倒是挺喜歡呢。」
「哦?」綠間和赤司並間走在路上。綠間左手撐著雨傘,那把雨傘為他和赤司提供庇護,也正因為如此,兩人有點太過靠近。「為什麼?」
赤司挑了挑眉,外加幾聲嘻嘻嘻的笑。「因為……什麼呢?你猜呀。」他的聲音在滴答雨聲中聽來像風鈴般清脆 ── 每次與赤司對話,綠間就覺得自己正面對世界上最困難的挑戰。赤司的語言、行為和眼神往往不是帶有挑釁,就是隱藏委婉的攻擊,準備引誘別人掉進他聰明絕倫的陷阱,即便如此,綠間還是對赤司的引誘照單全收。
「因為你喜歡冰冷的感覺?」
「不是,冷成這樣誰喜歡啊。」
「因為你喜歡雨的味道?」
「才不是。」赤司搖搖頭。綠間困惑的眼神朝赤司望去,赤司立刻回看他。「我給你一個提示:說謊。就這樣,慢慢猜吧,你的話一定馬上就能知道。」
「說謊?這算什麼提示啊……」綠間被赤司搞得滿頭問號。
他多想看著赤司就能學會讀心術,這樣他就知道對方每句話的弦外之音,每次發笑的理由。
── 太不公平了,綠間在心裡抱怨著。就只有他一個人心裡全想著對方的事情,就像被赤司施了魔法一樣,但赤司不一樣,他總能在第一眼就看穿事情的解答,不曾對任何人執著,也不曾嘗過困惑和混亂的感覺,綠間不禁想,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不是個值得挖掘的人呢?
赤司又說起了其他無關痛癢的日常話題,雖然如此無關痛癢,綠間還是會一字一句認真聽著 ── 他喜歡赤司說話時的手勢、自負的口吻、看穿人心的眼睛,他幾乎喜歡與赤司相關的所有。今天的晨間占卜宣告了綠間必須整天「攜帶」這個人,但事實是,他必須獨自度過沒有幸運物的夜晚,這是何等災難!
「欸。」想著要如何留對方在身邊久一點,綠間忽然停下來,指了指一旁剛好經過的小吃攤。「你想不想吃晚餐?」
赤司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沉默了半晌。「……你要請客嗎?」
「……你這傢伙……。」
「我開玩笑的,綠間!我沒辦法,真抱歉,我今天必須早點回家……老實說,父親對我定下了門禁時間,我必須在6點前回到家才行。而且,他不喜歡我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綠間啞口無言。「…………還真不是普通的嚴格………我真想看看你父親本人長什麼樣子。」
赤司淡淡勾著嘴角。「你不會喜歡他的。」
跟綠間在一起時,赤司總是一個健談的人,就好像他把綠間當作閒話家常的對象似的,但每當赤司說到他的家庭,綠間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綠間審視著赤司的表情,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摸上對方的臉頰,四周除了雨聲就沒其他噪音,而時間彷彿停止了轉動,赤司睜大眼看著他(此時他的眼珠比任何一種寶石都美麗),漂亮的睫毛微微顫抖。
綠間發誓,要不是兩個無比殺風景的女學生忽然從他們身邊經過,他恐怕已經親吻赤司了。
「抱歉。」放手後,綠間略顯焦躁,而赤司只是別過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綠間感覺赤司正在竊笑。……他的臉還有點紅。
「剩下的路我就自己走吧!」赤司大聲的說,彷彿在宣告什麼。他的眼睛還看著旁邊。
「……對不起,你生氣了?」
「沒有啊。」赤司往前走。
「我不能讓你自己回去,你沒有傘。」綠間只好撐著傘跟上,這時赤司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綠間,我再提示你一次吧,我蠻擅長『說謊』的哦。」赤司瞇眼笑了,兩個可愛的酒窩出現在他雙頰。他將手伸進書包,毫無窒礙的抽出一把折傘,並在綠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俐落地將傘撐開,並跳離綠間身邊。
「── 欸?」綠間傻傻地看著越走越遠的赤司。「搞什麼?你明明有帶……」
踏出幾步後,赤司又給了綠間一個天真無邪的回眸。「再見,綠間!我很期待明天又能看到你。希望你今天的幸運物不是我、希望這只是我猜錯了。」
「啊?你、你剛才說什麼 ──」綠間站在原地,全然驚慌失措,但赤司已經朝前方越走越遠。
他知道了嗎?他怎麼知道的?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不合理,赤司應該沒有看晨間占卜的習慣才對。綠間的腦袋向纏成一團的毛線球一樣亂,然而抬頭一看,赤司在雨中走遠的身影看起來又是那麼的雀躍。
「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啊……」綠間喃喃自語,回想起剛才親吻前的撫摸,觸感是那麼暖和、柔軟、舒服得令人著迷。
空中吹著輕飄飄細雨。
綠間看著赤司越發模糊的身影,無奈的笑了笑。「我想,我也會喜歡下雨的……」
這時綠間才發現,喜歡一個人豈止是幸不幸運就能解決的事。
凡是跟你有關的事,都跟晨間占卜無關了 ── 因為來到學校的這十個小時,早就是為了你而存在的時間了啊。
〈TBC?〉
◎ 黑子的籃球二次創作,與真實世界無關。
〈赤司征十郎〉
06:50 a.m.
相較於室外,教室內的氣溫親切許多 ── 現在是12月,正值寒冷的冬天,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季節。赤司慢條斯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卸下肩上的書包,隔壁的吉田向赤司打了招呼,他也彬彬有禮的應了聲「早」。冬日潮濕的空氣從他座位旁的窗戶流瀉進來,伴隨著幾聲早晨的吱喳鳥叫。
7:15 a.m.
綠間真太郎走進教室,從他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起,赤司就注意到他的身上少了什麼東西,更正確的說法是:手中少了甚麼東西。綠間的座位在赤司前面,他坐下前,發現赤司正衝著他露出古怪的笑。
「幹嘛?」綠間問。
「真奇怪耶。」赤司單手撐著頭,微笑裡帶有明目張膽的懷疑。「你的手裡應該要捧著什麼才對呀。今天的幸運物是什麼呢?」
「………今天沒帶,就這樣。」
「嗯 ──。」赤司睜著赤紅的大眼睛盯著綠間,他噘了噘嘴:「好可疑呢,綠間。」
對方「哼」了一聲後推了下眼鏡,就將身子轉回去了,看起來沒有繼續回覆他的打算。赤司就這樣順勢看了綠間的背好一陣子。
── 綠間真太郎。這是他喜歡的人。
7:45 a.m. [早自習]
赤司專注於欣賞外頭的風景,淡金色的陽光灑在校園的建築物上,看似溫暖,但實際上是冷颼颼的,這就是冬日的模樣和觸感,赤司心知肚明。證據就是當寒風再度從他身邊的窗口竄進來時,他打的那個微乎其微的噴嚏。
而後綠間真太郎回過頭,表情看起來十分擔憂。「你是不是穿太少了?」
「我沒問題。綠間,我不過是打了個噴嚏,任何人都會。」赤司說。
8:30 a.m. [數學]
老師心情不佳,所以無預警的開始隨堂測驗,考題是高一和高二的複習範圍。同學們考得哀鴻遍野,而老師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幸好這個班上還有赤司和綠間在,是吧?」他哼了哼鼻子,酸溜溜地說道。赤司無聲的笑出來 ── 並非因為自己考了滿分,而是他喜歡別人把他的和綠間的名字說在一起。
9:05 a.m. [中堂下課]
赤司去了學務處一趟,因為班長請假,於是由他代理參與班長集合,學務主任交代完零零碎碎的事項後就宣布解散。當赤司踏出學務處門口時,他看見了綠間,後者只是站在走廊上,什麼事也沒做。
「你在做什麼?」赤司走向綠間。
「我……來裝水。」對方舉起手中的保溫瓶,再指指學務處旁的飲水機。他的語氣略帶遲疑。
歪頭,赤司又問:「大老遠跑來一樓裝水?三樓明明有飲水機,就在我們教室的旁邊。」
「……哦,這樣嗎。」
「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緊張哦。」
「是嗎?」綠間說,與赤司對到眼的瞬間他機械式地轉開目光,然後不自然的一連眨眼好幾下。「該回教室了。」他說,立刻轉身邁開步伐。
赤司於是跟上,他們一前一後走回教室,途中赤司不斷打量著綠間:他的肩膀、背部、頸部、完美的身高、走路的節奏,和前後規律擺動的兩條手臂。就一般來說,赤司很少走在綠間後面,而綠間也很少像現在這樣,自顧自地向前走……今天的他顯得很奇怪。
09:15 a.m. [日本史]
課堂開始後五分鐘,赤司終於忍不住戳了戳綠間的背 ── 雖然是上課時間,但坐在前後的兩人常常說起悄悄話 ── 綠間稍微側過臉,表示自己等著赤司說話。「你有事沒說對不對?」赤司問。「……沒有。」「你騙不過我的。」「真的沒有……」
赤司忽然間將身子傾向前,嚇了綠間一大跳。「我真不敢相信。你今天什麼都不告訴我。」
「那是因為我真的什麼秘密也沒有。」綠間也放大自己的聲音,他們的交談引起周圍某些同學的側目。
「那你說說今天的幸運物 ──」
「── 這我回答過了。」感到有些惱怒,綠間倏地把頭轉回去。而老師恰恰好注意到他們的舉動。
「綠間,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也沒有,老師。」綠間相當無奈。
赤司在老師轉過身寫黑板的時候,又將頭湊到前面,用嘴對著綠間的耳邊。「什麼也沒有,才怪。」
「……赤司,上課。」
「你該不會戀愛了?」
「唔噗 ──」綠間差點沒把口中的熱水 ── 沒錯,正是剛才在學務處旁裝的 ── 噴到課本上,雖然那口水最後被他安全的吞下肚,不過他發出的聲音已經讓老師和同學們對他行起注目禮。
「綠間,有問題就問。」
「……什麼事也沒有!」
12:00 p.m. [中餐時間]
他跑到頂樓,為了一口新鮮空氣。
赤司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他一向能立刻抓到做事的要領,所以任何方面都出類拔萃。這麼說或許會讓許多人妒火中燒,但赤司的確不曾為了學業或考試煩惱,把所有事做到完美、毫無破綻,對他來說像呼吸一樣簡單。不過,他最近時常覺得,自己其實不那麼冷靜。
他一頭倒在水泥地板上,並閉上眼睛。四周不時颳起陣陣寒風,引起周遭的枯葉在地面上方斷斷續續地浮動。赤司發現枯葉跟地面磨擦的聲音十分悅耳,他以前從沒注意到過,因為他不曾為了冷卻腦袋跑到頂樓。
12:45 p.m. [午休]
赤司緩慢睜開雙眼,模糊的天空映入眼簾。
幾秒後他已經清醒一些,他環視了下四周,發現綠間就盤腿坐在自己旁邊、並且正盯著他瞧時,他總算完全清醒了。
「綠間……。」赤司慢慢坐起來,意識到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又厚又重的大外套。「真稀奇,我沒想到會在午休時間的頂樓看見你。」
綠間闔上手中的書本。「我也沒想到你會在這種地方睡覺。」
看著只穿著制服襯衫的綠間,赤司淡淡一笑。「你不冷嗎?」
「………你著涼就麻煩了。」
他開心的笑出聲音,然後兩個人有好一陣子都沒再說話,放任風聲在他們周圍流動。赤司回到躺著的姿勢,一隻手放在眼睛上,另一隻手擱那件外套上 ── 他喜歡沾染在綠間外套上的是自己的體溫。
「你沒吃午餐?」綠間問。
赤司移動了手臂,露出半隻眼睛。「……昨天我惹父親生氣了,所以他不許管家今天幫我打理伙食。」
「怎麼了?」
赤司沒有回話,只是保持笑顏良久,他的眼神在綠間臉上游移,最後依然停在對方翠綠的眼睛上。綠間的睫毛真的好長啊!赤司心想。
突然間,赤司感覺到一個物體被丟到自己的胸口,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個麵包 ── 一眼便知道是在福利社買的。「快吃。」綠間命令道。
「…………。」
「……幹、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說完,赤司一邊笑著抓起麵包,一邊輕巧的跳起來,逕自朝樓梯口快步走去。掛在他的手臂上的外套隨風飄逸。
「欸、你怎麼突然 ──」
「該下樓了,綠間!」赤司回頭,順勢抓住綠間的手,拉著他向前跨出大步。「快一點,不然上課會遲到的!」
赤司一股腦兒地拉著綠間跑下樓梯,他的腦袋又開始一片混亂,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 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就會想跟他結婚啊?他心想,並難掩興奮地笑了笑。他想要綠間真太郎,而且不只想要很多,他想要的是那個人的全部,以前,他來到學校只為了求一張完美無缺的成績單,一張回到家能呈現給父親看的成績單,但現在不一樣了,真的很不一樣,他的心因為綠間真太郎而變得越發貪得。
喜歡啊,他赤司征十郎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和這東西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的臉頰逐漸升高的溫度,和隱隱約約被對方牽制的內心。
〈綠間真太郎〉
12:57 p.m. [午休下課]
「等一下、赤司 ──」
綠間的腳絆了個踉蹌,差點害他從樓梯口摔下去。不過拉著他的人一點也沒發現(或只是懶得搭理)他的狀況,反而越走越快 ── 老天爺,他第一次看見赤司這樣蹦蹦跳跳的模樣 ── 綠間真的搞不懂這個人開心的理由,他的事總令人匪夷所思。就在上課中敲響的剎那,他們兩人剛好踏進教室。
13:10 p.m. [英語]
老師就在講台上講課,但綠間耳朵注意的全是後面那人的一舉一動,他什麼時候翻頁、什麼時候將手伸進鉛筆盒、什麼時候在講義上寫字……等等,只要夠專注,綠間便能聽見從後面座位傳來的聲響。而每一個由赤司產生的聲響,都在他的心中產生奇妙的共振。
14:05 p.m. [中堂下課]
今天是個麻煩的日子。
每當中堂下課,綠間就陷入與自我的拉扯的膠著中。
『巨蟹座的本日幸運物是:心儀的對象』晨間占卜人員是這麼說的。雖然很荒誕,但以前也不是沒遇過更離譜的,無論如何,自己的原則絕不能退讓:只要是幸運物就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例如中午找不到對方時,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失去了最安全的遮蔽。
啊、赤司離開座位了,他要去哪裡?必須跟上去才行 ── 偷偷的……。
15:15 p.m. [體育]
體育課剛剛開始,老師帶領著大家做暖身操,綠間盯著正在伸展小腿的赤司看,心裡想的全是在更衣間時他脫下制服襯衫和西裝褲,全身上下只有貼身衣物和短褲的模樣……妄想著現在是夏天的自己一定是無可救藥了。
「我臉上有什麼嗎?綠間。」赤司忽然轉過頭來,柔和的陽光照在那張精緻的臉頰上、和半透明的睫毛上,綠間幾乎看傻了眼。
「……沒什麼。」
17:00 p.m. [放學時間]
就在班導師宣布放學的時候,外頭下起了毛毛雨,讓今天又顯得更寒冷了點。大家從課堂的氛圍中脫出,漸漸吵鬧起來,個個背起書包準備回家,然而綠間心裡依然為一件事煩惱著 ── 如果能把赤司塞進書包隨身攜帶的話,一切就簡單多了。
「綠間……」他聽見赤司在他的身後輕輕喚了他一聲。
「嗯?」綠間回看向後方。赤司單手撐著下顎,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思考哲學,紅得發亮的眼珠透映出窗外的景色。幾秒後,赤司將眼珠轉向綠間。「我今天沒帶傘,你能陪我走回家嗎?」
……當然好!因為你是我的幸運物啊!綠間直覺地想,但他必須找個更適宜的方式來表達:「哦,可以啊。反正蠻近的。」
After School ─ Do you want me?
「綠間你,喜歡下雨嗎?」用手接了一滴從傘緣掉落下的雨水,赤司唐突地問。
「沒特別喜歡,怎麼了?」
「這樣嗎,但我倒是挺喜歡呢。」
「哦?」綠間和赤司並間走在路上。綠間左手撐著雨傘,那把雨傘為他和赤司提供庇護,也正因為如此,兩人有點太過靠近。「為什麼?」
赤司挑了挑眉,外加幾聲嘻嘻嘻的笑。「因為……什麼呢?你猜呀。」他的聲音在滴答雨聲中聽來像風鈴般清脆 ── 每次與赤司對話,綠間就覺得自己正面對世界上最困難的挑戰。赤司的語言、行為和眼神往往不是帶有挑釁,就是隱藏委婉的攻擊,準備引誘別人掉進他聰明絕倫的陷阱,即便如此,綠間還是對赤司的引誘照單全收。
「因為你喜歡冰冷的感覺?」
「不是,冷成這樣誰喜歡啊。」
「因為你喜歡雨的味道?」
「才不是。」赤司搖搖頭。綠間困惑的眼神朝赤司望去,赤司立刻回看他。「我給你一個提示:說謊。就這樣,慢慢猜吧,你的話一定馬上就能知道。」
「說謊?這算什麼提示啊……」綠間被赤司搞得滿頭問號。
他多想看著赤司就能學會讀心術,這樣他就知道對方每句話的弦外之音,每次發笑的理由。
── 太不公平了,綠間在心裡抱怨著。就只有他一個人心裡全想著對方的事情,就像被赤司施了魔法一樣,但赤司不一樣,他總能在第一眼就看穿事情的解答,不曾對任何人執著,也不曾嘗過困惑和混亂的感覺,綠間不禁想,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不是個值得挖掘的人呢?
赤司又說起了其他無關痛癢的日常話題,雖然如此無關痛癢,綠間還是會一字一句認真聽著 ── 他喜歡赤司說話時的手勢、自負的口吻、看穿人心的眼睛,他幾乎喜歡與赤司相關的所有。今天的晨間占卜宣告了綠間必須整天「攜帶」這個人,但事實是,他必須獨自度過沒有幸運物的夜晚,這是何等災難!
「欸。」想著要如何留對方在身邊久一點,綠間忽然停下來,指了指一旁剛好經過的小吃攤。「你想不想吃晚餐?」
赤司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沉默了半晌。「……你要請客嗎?」
「……你這傢伙……。」
「我開玩笑的,綠間!我沒辦法,真抱歉,我今天必須早點回家……老實說,父親對我定下了門禁時間,我必須在6點前回到家才行。而且,他不喜歡我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綠間啞口無言。「…………還真不是普通的嚴格………我真想看看你父親本人長什麼樣子。」
赤司淡淡勾著嘴角。「你不會喜歡他的。」
跟綠間在一起時,赤司總是一個健談的人,就好像他把綠間當作閒話家常的對象似的,但每當赤司說到他的家庭,綠間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綠間審視著赤司的表情,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摸上對方的臉頰,四周除了雨聲就沒其他噪音,而時間彷彿停止了轉動,赤司睜大眼看著他(此時他的眼珠比任何一種寶石都美麗),漂亮的睫毛微微顫抖。
綠間發誓,要不是兩個無比殺風景的女學生忽然從他們身邊經過,他恐怕已經親吻赤司了。
「抱歉。」放手後,綠間略顯焦躁,而赤司只是別過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綠間感覺赤司正在竊笑。……他的臉還有點紅。
「剩下的路我就自己走吧!」赤司大聲的說,彷彿在宣告什麼。他的眼睛還看著旁邊。
「……對不起,你生氣了?」
「沒有啊。」赤司往前走。
「我不能讓你自己回去,你沒有傘。」綠間只好撐著傘跟上,這時赤司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綠間,我再提示你一次吧,我蠻擅長『說謊』的哦。」赤司瞇眼笑了,兩個可愛的酒窩出現在他雙頰。他將手伸進書包,毫無窒礙的抽出一把折傘,並在綠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俐落地將傘撐開,並跳離綠間身邊。
「── 欸?」綠間傻傻地看著越走越遠的赤司。「搞什麼?你明明有帶……」
踏出幾步後,赤司又給了綠間一個天真無邪的回眸。「再見,綠間!我很期待明天又能看到你。希望你今天的幸運物不是我、希望這只是我猜錯了。」
「啊?你、你剛才說什麼 ──」綠間站在原地,全然驚慌失措,但赤司已經朝前方越走越遠。
他知道了嗎?他怎麼知道的?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不合理,赤司應該沒有看晨間占卜的習慣才對。綠間的腦袋向纏成一團的毛線球一樣亂,然而抬頭一看,赤司在雨中走遠的身影看起來又是那麼的雀躍。
「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啊……」綠間喃喃自語,回想起剛才親吻前的撫摸,觸感是那麼暖和、柔軟、舒服得令人著迷。
空中吹著輕飄飄細雨。
綠間看著赤司越發模糊的身影,無奈的笑了笑。「我想,我也會喜歡下雨的……」
這時綠間才發現,喜歡一個人豈止是幸不幸運就能解決的事。
凡是跟你有關的事,都跟晨間占卜無關了 ── 因為來到學校的這十個小時,早就是為了你而存在的時間了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