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おそチョロ】 孤島
◎ おそチョロ群組的三題故事即興創作,關鍵字放最下面。
◎ アノ二ェー梗有,會怕的人請注意。
艷陽高照的熱感讓他心情愉快。
他把背包裡的物品一一拿出,在沙灘上一字排開。除了記事本之外,全是些派不上用場的東西,例如偶像雜誌和求職信。這座島上沒有偶像,也不需要工作。他現在唯一的工作就是讓自己存活下去,像漂流者魯賓遜那樣。
他不知道這座島有多大,往內陸的方向只看到一片綠油油的叢林,似乎漫無止境。或許這裡根本不是孤島,而是某塊熱帶大陸之類的。如此猜想的同時,他又先入為主地否定了這個可能。
他把那些無用的隨身物品留在沙灘,背起空背包走進了叢林,打算如果順利找到食物的話,就裝在背包裡帶出來。
叢林生氣蓬勃,往上看,有一些橘色的鳥在盤旋,遮蔽天空的巨大的樹葉時不時從尖端滴落彩虹色的水滴,還有毫無間斷的蟲鳴。他跨過一根橫在腳邊的樹根,並在一叢蔓生的綠葉前蹲下。結在葉子的枝幹末端的莓果長得像櫻桃,看起來沒有毒,但依然不能掉以輕心。如果能知道這裡的生物都吃些什麼就好了,他想。
身後的樹叢忽然發出一陣窸窣聲。他倏地回過頭,看見一個小孩。
男孩直挺挺地站著,身型相當瘦小,睜大的眼睛結滿類似白內障的翳影,向上衝的頭髮彷彿從來沒有梳理過。當然,與這座叢林最格格不入的,是那身類似小學制服的藍色套裝。
「アノ二ェー」
男孩用童稚的聲音說著,一邊將小手伸過來,想抓住他的袖口。他下意識地閃過。
「ボクチョロ松──」
他對這個奇怪的男孩皺了皺眉。チョロ松是他的名字。 照理說在孤島上發現自己以外的人類應該感到高興,但現在他只覺得怪異。他雙手緊抓背包的背帶轉過身,朝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向筆直前進,男孩則緊跟在後。
「アノ二ェーボクチョロ松──」
男孩的聲音非常細嫩,沒有一絲敵意,但就是讓他感到緊張。快走中他回頭望了一眼,看見男孩依然對他伸直手臂,張開那小小的灰色手掌。有那麼一瞬間,他竟覺得男孩跟自己長得真像,只有一瞬間。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被那隻小手牽上了,會發生什麼事?或許會被帶到另一個世界,永遠跟那個男孩走在一起。
這麼想的同時他感到害怕了,無比害怕。
那些彩虹色的水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在地面上匯流成河,他只好像跳格子那樣跳過具有腐蝕性的流水,一邊躲開在上面盤旋的橘色巨鳥,不知怎的,他覺得所有生物都在獵捕自己,如同那個男孩。此刻除了自己無限放大的心跳和喘息,和那句男孩一再重複的話語以外,他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感覺像要發狂一般。最後,他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跑了起來,衝出了叢林的邊緣。
叢林之外又是豔陽高照,寧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喘著氣在太陽下佇足許久,並且頻頻回頭,確認沒有任何東西追上來。剛才的男孩、巨鳥和有毒的流水彷彿都只是幻覺。
這裡肯定是島嶼的另一頭,他心想,我該怎麼讓自己回到原本的地方?還是不用回去了呢?
隱隱約約,在遠遠的海岸邊似乎站著一個人影──以身高來看應該是成人──猶豫了一會兒後,他踩著謹慎的步伐慢慢走了過去。當他似乎靠得夠近了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轉過身面向他。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個人真像魯賓遜。
「你知道孤島為什麼被稱作孤島嗎?」穿著破爛草席的男人問道,他灰白又骯髒的髮絲在刺眼的陽光下蒙上一層宛如奇幻電影的白色微粒,「不是因為島很孤單,而是因為島被放棄了。」男人說,「否則,沒有一個地方是打從一開始就孤單的。你懂嗎?我在這裡,是因為被放棄了,你也是。」
他搖搖頭,說:……我沒有被任何人放棄。
男人笑了出來,表情有些惡劣。「你當然被放棄了,チョロ松。」
他看著發笑的男人,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接著又打了第二第三個。天氣熱得像是整個世界都要融化,但他卻寒毛直豎。眼前的男人模樣滄桑,目測約莫四十多歲,但是除去雜亂的白髮和嘴唇上方的鬍子,就是張一點也不陌生的臉孔。他確信,這個男人是他的哥哥。詭異的既視感此刻已經化為真實。
他一邊顫抖一邊退後,男人卻以更快的速度步步逼近。
「你當然被放棄了,被你的兄弟,你的家,你的全世界。」男人說,並伸出沾滿汙垢的雙手捧住他的臉,「你想猜猜我被什麼人放棄了嗎?嗯?チョロ松,努力想想啊,你對那個崩塌的山洞並不陌生吧?」說著,男人開始哈哈大笑,那張臉孔逐漸變形成惡魔的樣貌,笑聲則化作一種低鳴,嗡嗡作響,震耳欲聾。突破了某種界線後,聲音和臉孔慢慢融合在一塊兒,引發了爆炸。
整個世界轟隆作響。
接著是一片煙霧迷漫,混雜著焦味。
他幾乎以為自己死了。要不是被惡魔殺死,就是昏厥後一睡不醒。然而幾秒後他發現自己還活著,圍繞著他的陣陣濃煙在不知不覺間,已被稀釋成一種靜悄悄的、像是香菸的味道。嗯──沒錯,就是香菸。菸味纏繞在他的嘴裡。
他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居家室內燈。
「親一下就醒了啊。」有個聲音這麼對他說。他轉過頭看,叼著一根菸的那人對他露出俏皮的笑容,「明明叫你好多次都叫不醒的。就這麼想要我的吻嗎?」
他先是如鯁在喉,幾秒後才像重新獲得氧氣一樣,開始劇烈呼吸。剛才嘲笑他的哥哥慢慢收起笑臉,以非常輕率的口吻說:「你剛剛一直喊著『不要、不要』呢,做春夢齁?」
「……去你的…。」他咬牙說道,然後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哥哥,幾乎忘了要移開視線。熟悉的人依然是熟悉的樣子,穿著紅色帽T和牛仔褲,而非破爛的草蓆。就連那種欠揍的說話方式,都讓人無比安心。
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照近來,但不到烈焰高照的地步。這裡的太陽是和煦的。
*
松野小松知道作噩夢的感覺。
有時候,他也會夢見自己孑然一身在一座熱帶孤島上漫遊,那裡有個恐怖的小孩會不斷找他聊天,還有跟自己長得
很像的漂流者。有時候,那個男孩會瘋狂尖叫,或嚎啕大哭著向他道歉。除了『對不起』之外,其他話語都含糊不清。
身處在夢境中,活像隻快被淹死的老鼠。他知道那種感覺。
那天被罵了『去你的』之後,他又用沾滿菸味的唇吻了對方幾下。弟弟沒有反抗,只乖巧地任他親吻,之後咚一聲把頭靠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抓著他衣服好一陣子。他聽見弟弟用細小如蚊的聲音問了一堆沒頭沒腦的問題,像是,你以後會不會留鬍子、留長髮?會不會把頭髮染成灰白色?會不會跑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漂流?之類的。他先是噗哧一笑,「你幹嘛那麼在意我以後會怎麼樣啊?」接著才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頭,回答:「嗯,不會的。」
三題故事的三題為:一個菸味的吻,既視感、心跳聲無限放大。不知道需不需要按照順序,反正就這樣了!
在那個孤島內,男孩和男人是否不曾相遇過呢。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身處一座孤伶伶的島嶼,但我不需要誰來營救,因為我是主動棄療的。話說回來,比起這樣我更希望自己本身就是一座孤島,專門吸食那些異次元的人們。